整個晚飯期間，周昀都失魂落魄，遺憾的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。

因為二周都在，阿加塔想上桌吃飯也得考慮一下周昀的毒嘴和周念的殺氣，索性圖個清靜在自己房裏解決了。南茜兩邊跑挺辛苦，阮懷息便讓她去阿加塔那裏，順便吃飯，過會兒再來收桌就好。

南茜照做，端了甜湯去阿加塔房中，阿加塔沒讓她坐下，自顧吃喝。南茜也犯不著巴巴賴在這兒吃窩囊飯，就問阿加塔還有什麽需要的，如果沒有，她就先去教授那邊。

阿加塔問道：“他們吃的什麽？段理姐姐又是什麽？”

南茜如實回答。阿加塔扔下刀叉說：“我也要中餐，一模一樣的，快去準備。”

南茜也沒異議，點頭就去做。阿加塔又叫住她，說：“教授偏向我這邊，大家都知道，段理姐姐只不過是剛出現，教授貪圖新鮮，過段時間你就會清楚，順著我沒錯。”

“我只是傭人，教授是我的主子，其餘之人，我均按照教授的意思對待。”南茜坦然表明自己的立場，告訴阿加塔，她對誰如何全都是教授的意思。現在教授寵著段理，她就對段理更周全。

氣的阿加塔用餐刀甩她。南茜單手接下餐刀，恭敬放在餐桌上，“阿加塔小姐，如果沒有生化異人做幫手，南茜希望您不要隨意發脾氣。”

阿加塔操縱生化異人打暈南茜一事，她始終沒有道過歉，還理所當然地對南茜呼來喚去。南茜對此很介懷。南茜只聽二周說個大概，說只要段理意識蘇醒後，阿加塔死活就難說了。

而阮懷息始終沒有說話，態度為何，大家都不清楚。只不過二周明確表示，段理可不是個善茬，雖說被狗咬了不會咬狗一口，把狗打死的事情她還是能幹出來的。

當然，這種話糙理不糙的言論，自然是出於周昀之口。

南茜去收拾餐桌的時候，特意多看了幾眼段理。段理正坐在地毯上凝望書簽，反反覆覆地看著，能把書簽看出一朵花來。

阮懷息親自端了一杯牛奶過來，讓她喝了，段理攥著書簽捧杯。阮懷息說：“來，把書簽給我，喝完再看。”

段理搖頭，一知半解的感覺和只見末尾的記憶，讓她腦子特別混亂。不可否認的是，她對阮懷息那時候的不守信用非常生氣，隱約間似乎還有驚心。

南茜不語，整理好之後就悄聲離開了。阮懷息收回手，問她困不困，段理依舊搖頭，她放下杯子繼續看書簽，想要記起更多的事情來。牛奶濃稠，沾了段理雙唇一線白，阮懷息自然摸上她的唇，親昵地擦去牛奶。

他的手停留在段理唇上，段理嘴巴天生紅嘟嘟，小小的，說話時一開一合能讓人盯著看上半天。

“別對我生氣，”阮懷息鬼使神差開口解釋道：“你不走，我舍不得放下一切。”他手掌移到段理後腦勺上，緩緩護住，一點一點將她送進自己懷裏，重覆道：“別對我生氣。”

段理安靜偎在阮懷息胸膛處，手指從刻字上劃過，“吾愛段理，你那時很愛很愛我嗎？”

“那時，愛逾生命。”阮懷息嘆息道，指上繞著她依舊很短的頭發，“你曾經也如此。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曾經也如此？後來我為什麽不愛了？”段理好奇心上來，一問到底。

阮懷息看著她，那個長頭發囂張跋扈的小魔女隔著時光，在他眼前嬌笑。阮懷息也說不出來自己心底究竟是個什麽感覺，他的目光移到窗外的花園。南茜前幾日請花匠修剪過，空出來一塊地撒了玫瑰種子。

那塊土地松軟肥沃又濕潤，好似下一刻玫瑰種子就能破土而出，在陽光雨水滋潤下驟然怒放。

阮懷息忽然在她額頭輕落一吻，沒有立即回答段理的問題，而是說道：“等你完全想起來，我送你一份禮物。”

玫瑰種子需要時間生長，卻不料被心風吹過土壤，奇異地開出小小的花苞。

阿加塔越過花園，裹著灰色真絲披風從後門溜了出去。深夜星月璀璨，長街上生化人偶爾出沒，紛紛對阿加塔讓路。

高嵐在一家隱秘的酒吧裏等著她，見她來了，特意讓酒保上了一杯伏特加，親手遞給阿加塔。阿加塔懶得接，對燈光閃爍的酒吧很是嫌棄，“段理還沒死呢，沒心情喝酒。”

純粹的惡毒和善惡無關，卻直接教人斷腸穿喉不得救。

高嵐精明，試探性地問道：“阮懷息真沒找你的事兒？”

“找什麽？他才不會，就算我真殺了段理，他也不會打我一下。只是沒殺成，還讓她不要臉地黏在教授身邊。”阿加塔道，不耐煩地說：“你說的什麽睡美人計劃，告訴我怎麽做。”

高嵐想起三百年前，阮懷息拼著和她同歸於盡的份兒，也要救走段理，一時感概。現在他能力覺醒斷盡情根了，竟然放任阿加塔這純邪的人在身側，還任由她欺壓段理。真是世事造化天意愚弄。

因果劫難還真不能隨緣。

高嵐確認阿加塔的特殊地位之後，交給她一段代碼，說：“找個機會，趁她睡著的時候對著她耳朵念，她會乖乖聽你的話。”高嵐騙她道：“到時候她殺了誰，或者是自殺了，和你都沒關系。”

阿加塔笑著說：“太棒了，我早就看周念和周昀不順眼了，還有南茜，竟然敢不順著我的心，那我就讓段理把她們都給殺了，再讓她掐死自己。”

“你可真狠。”高嵐誇讚道：“祝你成功！”她喝了原本要給阿加塔的伏特加，繼續說：“你完全占有阮懷息，我取代他成為異人族的領袖，祝我們心想事成。”

“那得喝一杯。”阿加塔伸手，酒保自覺給她一杯酒。阿加塔主動給高嵐碰杯，“祝我心想事成。”

擁有操控生化人的能力，天生的時代生存者，可惜了，心有惡念身無經驗。高嵐嘆惋地搖頭，為能力完全覺醒後的阮懷息感到可悲。他究竟是變成了怎樣的一個人，才能把阿加塔慣成這樣沒心沒肺無法無天的蠢樣子。

如此想來，高嵐還真懷念那個有情有義的阮懷息。

次日清晨，段理起得早，她已經有了基本的生活常識，收拾完自己後出來吃早餐。南茜正準備著，還需要一會兒時間。段理便習慣性尋找阮懷息，忽而瞧見他在窗外。

曦光溫和，他穿著休閑家居服，卷了袖子在花園裏澆水。清朗的光線落滿他身，流蘇似的水柱從壺嘴噴出來，滿園花紅葉綠光彩璀璨。似察覺段理在看他，阮懷息從花園中擡頭，靜謐的神色波光掠過，陡轉成柔軟的笑意，“快來。”

他影子清淺，極修，有著光陰的脈絡。勾連起一段活色生香的久遠雲煙。

段理歡喜跑出去，阮懷息將她半圈在胸前，握住她的手，教她澆水。花瓣上水珠晶瑩，葉子綠得濕漉漉，整個世界都成了春風裏的水彩畫，沒有棱角沒有沖突，宛如世外桃源。

段理偏頭對阮懷息笑，阮懷息帶著她的身體移動。微風蕩漾，花木扶疏搖擺，清香陣陣。

澆水之後，阮懷息拉著她蹲在一塊松軟的土地邊上。玫瑰的幼苗已經冒出了頭，脆弱纖瘦，卻依舊生機蓬勃，攢夠了勁等待日後的怒放。

阮懷息說：“等它們第一次開花，你站在這裏，我把你畫下來。”

“好呀。”段理笑瞇瞇地說著，她心血來潮，仰著臉對阮懷息道：“教授，我們畫一畫對方好不好？”

逐漸適應了新的環境，意識和本能也開始覆原，小丫頭的貪玩天性也如這玫瑰種子一樣，冒了芽便天大地大。

南茜擺好早餐，竟然不舍得打擾花園裏的兩人。只是段理的胃需要三餐準時，南茜便十分打擾地叫了他們。

段理餓得快，一說吃飯了立馬跑進去，笑瞇瞇地拉著南茜坐在自己身邊，說最喜歡南茜了，做飯最好吃。

南茜尷尬笑笑，看眼受冷落的阮懷息，巧妙道：“是教授指點的好。”

阮懷息眼唇皆彎了些許，毫不留情地戳破南茜的內心道：“得到她的誇獎，你內心很高興。”南茜實誠點頭：“確實。”

“真的呀，那南茜以後給我做很多好吃的好不好？”段理撒嬌道，大眼睛小嘴巴地將南茜瞧著，喜悅又期待。

南茜感覺自己養了個女兒，恨不得捧著心去寵她，接連點頭道：“好好好，段理小姐想吃什麽，隨時叫我。”

“別叫我段理小姐，不好聽！”段理直白道，嚼著蜂蜜面包歪頭想想，說：“叫我段理小祖宗。”這顯然是受到周昀的惡劣影響了。

南茜眉毛一上一下，忽而問阮懷息道：“教授，周公子什麽時候回自己家？”

阮懷息搖頭失笑，頗為無奈道：“她逗你的，叫段理就好。”又轉問段理，“對不對？”

“嗯！”段理用力點頭，舔幹凈手指頭上的蜂蜜，也不顧指上點滴口水，就拿起一片面包給阮懷息。嘴上嘟嘟對南茜道：“就叫段理呀。”

阮懷息毫不嫌棄接過段理遞給他的面包，率先咬掉了沾有她口水的一角。南茜在旁看著，有些臉紅耳熱地說：“小祖宗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好喜歡花園那一段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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